黑与白中间的地带,由什么填补? 灯光从头顶落下,地上是光明和阴影的相互交织,不是那种冷硬的切割,而是有生命力的滋生与蔓延。我看着那黑与白之间的过渡,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误杀》这部电影。 我其实很难讲出《误杀》到底是讲什么的,作为一部悬疑推理小说,它缜密推进的剧情、环环相扣的推理其实做的非常到位,但真正会让我灵魂战栗的是这部电影的更为重要的核心——对人性、正义的拷问。 这部剧有趣的地方在于,里面的任何一个人物,你都不能简单的判断他的善恶。普罗提诺曾经讲过讲过的一句话,人类处于神与禽兽之间,时而倾向一类,时而倾向另一类;有些人日益神圣,有些人变成野兽,大部分人保持中庸。而部剧将人性的摇摆体现的淋漓尽致。 来谈谈李维杰吧,在影片的前半段,他一直是一个传统的好人形象。年近四十的他是一个好父亲、好老公,为人善良、淳朴,颇得小镇居民的好感。唯一特殊的,可能就是对电影的狂热,尤其是犯罪影片,大大小小已经看了近千部,而这也为后续的人性摇摆提供了契机。 整部电影,李维杰人性的摇摆总共有三次。 第一次,是他发现素察并没有死。你说,他应该怎么办?是选择拯救这条年轻的生命还是放任他死去以避免后续的更猛烈的报复?其实这个答案很明显,聪明的人大多都会选择后者,李维杰也是这么做的。他决然的选择不去挽救尚有一丝气息的素察,放任他窒息而死。影片后面棺材上的血抓痕也证实了这一点。因而在某种程度上,他亲手真正的杀死了素察。最后,李维杰成为了一个聪明的人,却再也成为不了一个善良的人。如若有一天,当非正义成为实现正义的唯一方法时,你会怎么选? 第二次,是他利用身边人对他的信任。李维杰之所以能够瞒天过海,成功实施他“完美的犯罪”,与他身边朋友、邻居的帮助是分不开的,可对于李维杰来说,这些人反而更像是他的“棋子”。李维杰利用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并施以巧妙的手法,让他们不知不觉间为自己做了伪证,而事实的真相群众们却并不知情。在影片中反复出现的“羊”,其实也在隐喻“被蒙蔽的群众”。在电影中,提到“羊的视力不好,很容易脱离羊群,被大型动物吃掉”,而支持李维杰的民众们正如被蒙蔽的羊群一样,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表象,相信李维杰一家一定是清白无辜的。殊不知,他们认为弱小的李维杰,才是真正的大型动物。 第三次,是他偷换尸体,制造暴乱。李维杰最恐怖之处在于,他算计到了每一步,甚至是自己的小女儿的招认。他清楚的知道,想要了结这件事,最重要的是把拉韫拉下马,而他要做的,就是给民众一个宣泄愤怒的理由。当小女儿安安顶不住拉韫的恐吓,招认了埋尸地点,拉韫带领着一杆子警察横冲直撞的挖坟掘尸,狂风暴雨席卷了整个场景,民众在不断哀嚎,对于泰国这个宗教信仰十分虔诚的国度,这种行为是不可容忍的。当民众发现所谓的尸体是一只被桑坤打死的羊时,他们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恨,此时李维杰是否有罪已经不重要了,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站起来反抗的理由。自此以后,小镇没有了往日的和谐安宁,镇里的人们前赴后继的奔赴“前线”,与政府对抗,放火烧房屋、推翻汽车、抢劫商店,甚至还有人在暴乱中失去生命。李维杰恐怕很比一般人更清楚暴乱带来的严重后果:警察调查他的对白里有一句“自幼是孤儿,父母死于暴乱”。这是李维杰主导的一场,针对这个社会的报复。 这三次人性的摇摆,其背后是李维杰内心不同砝码的衡量。第一次是一个混蛋的生命,第二次是朋友的信任,第三次是社会的稳定。而天平的另一端,那牢牢掌握李维杰内心的,是他们全家人的幸福。而无一例外,天平永远的倾向了另外一端。你说他做错了吗?他仅仅只是个想要保护自己家庭的父亲;你说他是对的吗?但他以朋友和无辜人为筹码。经过这三次人性的摇摆后,你还能坚决的判断李维杰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吗? 黑与白从来不能简单的判断,大多数人都只是活在其中的灰色地带,善恶也是这样。人性如雾,善恶相依。人性需要留白,到底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其实很多时候,是立场的不同。穷凶恶疾之徒也会可怜路边的乞丐,慈善榜上的人也会剥削他人……不要轻易界定人性的善恶,人活着的这些年,会面临很多次选择,重要的是,每个人心中都应该有一杆秤,或者说自己坚持的底线。如若有一天,你丢失了那杆秤,那就让法律成为你的那杆秤。这可能就是电影结尾李维杰自首的意义。 人就像一个经过多次切割的多面体,不同的面反射着不同光。善恶无法被评价,只能自我选择。善良不是一种品质,而是一种能力。 黑与白中间的地带,由善填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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