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重：中国正在积累起巨大的假创新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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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新、创新、创新！


这口号一浪高过一浪，媒体连篇累牍创新的重大意义，推介创新模范；几乎一半的大学，校训里有创新，连本科生的论文都要有创新点；甚至每家饭馆都在标榜自己的创新菜。响应最热烈的还是企业，尤其是大企业，它们对创新那么得心应手，新产品、新工艺、新盈利模式，汩汩而出。


宏观经济学中的经济增长，有所谓四大要素。


自然资源。这是经济增长的最原始要素。最近三十多年，中国的土地等自然资源，已经被利用到极致，一个明显标志，就是污染，比如北方地区的严重雾霾，以及昨天的新闻中国六分之一的耕地重金属污染，这其实是警告，消耗自然资源支撑经济增长，不太现实。


物质资本。刚刚改革的时候，中国最稀缺的就是资本，后来通过开放引进和自我积累，资本的瓶颈已经突破，但资本的效率不高而且有所有制歧视的顽疾。光靠投资，也维系不了经济长期繁荣。


制度。市场经济就是最好的促进经济增长的制度，也是中国改革的终极目标。中国经济改革还要不断深化，有些时候，还不能急于求成，要讲策略，尽管人们对改革没有疑义，但对改革的路径则存在不小的分歧。


所以，经济发展到目前高度，靠最后一个要素，技术创新，迅速成为各界共识。这是一种进步或者正确方向。


但中国人做事，喜欢扎堆，走极端，也免不了浑水摸鱼的。为鼓励创新，财政投了大把经费，这是唐僧肉，不占白不占。财政的钱，如果花不出去，也是问题啊。有没有创新不重要，搞出点动静，才要紧。新能源汽车即是一例。补贴政策一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新能源厂家如雨后春笋，材料凑齐，补贴就到手，至于这些车，是不是新能源车，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最后有关部门纳过闷来，决定清理，但除了找几个小倒霉蛋顶缸，还能怎么样呢。那些制定和执行部门，怎么会担责呢，他们象征性的总结一下经验教训，就忙着制定下一个补贴方案了。光伏的异军突起和几乎覆灭，则是又一例，除了以科技园区名义圈地，剩下的，就是笑话了。


这不是最坏的情况，比骗取补贴，更令人担忧的是，一些知名企业大玩概念，大搞花样，大放卫星。比如某企业搞某某“生态”，听起来何其高大上，它似乎无所不能，四处出击，全面开花，还忽悠到美国去了。概念是虚的，但钱是真的。融完A轮融B轮。有报道说，该公司不过是会讲故事，没有真事，就是胆子大，跟给皇帝做看不见的衣服的裁缝一样。不过，即便如此，还就是有人愿意相信这个神一般存在的老板，出手营救，挽狂澜于既倒，可能这创新的故事编的太好、太诱人了。


满世界都争说、显摆创新，而真正的创新在哪里？如谷歌、脸书、微软、苹果者安在哉？就是关起门来如日中天的独角兽互联网和电商巨头，哪个不是山寨，它们几时有过拿出手的创新？


真正的重大创新，类似创造发明。它需要两个基础，一个是与之直接相关的科学研究，一个则是宽松的社会土壤。都说美国、日本、以色列创新立国，最近去以色列取经的中国企业代表团如过江之鲫。那是因为在科学研究上有坚实的基础，人家光诺贝尔奖就有一大堆，并配合以顺畅的对接转化机制和管道，比如美国的硅谷。我们除了宣传就是给钱，怎么行呢。


苹果手机是伟大的创新，不是因为乔布斯会忽悠、会打赌，而是因为他目光深邃，洞察市场的深刻变化。但更重要的是，他生活在一个能宽容异类的地方。在咱们这，乔布斯早就被当成精神病了。


这两点我们都欠缺，尤其是后者。所以，现实中冒出来的创新几乎都是假冒伪劣。我们正在积累起巨大的假创新泡沫，它破裂之时，我们只能收获一地鸡毛。


创新固然重要，但无迹可寻，可遇不可求，制定计划、投入巨资、鼓吹动员，无济于事。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盲人摸象大海捞针，不如先打好基础，培育好土壤，然后耐心等待，或许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而眼下要做的是，不要再放创新卫星啦。